𝓛𝓮𝓸𝓷𝓮

“我仍在思考着我的文化与个性。”

【APH】Spring Banquet春日宴(3)

summary:

"梦与幻想比现实生活更接近真实。"

在黑桃国的春日盛筵上,阿尔弗雷德发现了一个秘密——他意识到,自己过去十七年的人生可能是被人伪造的。


第一章


       一场宴会开到这个份上,也的确可以解散了。

       少年国王环顾四周,王后、骑士与不速之客还在一起扯成一团,天台上的宾客却早已陷入一片可怕的寂静。

       列国的宾客们或端着酒杯、或挥舞着折扇,用一种诡异而僵硬的姿势,冷冷地注视着发生混乱的中心。

       他们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就仿佛被某种神奇力量同时按下了静止键。

       阿尔弗雷德又产生了那种感觉:每一双的眼睛都在注视着自己。他正在被窥探、被监视。

       他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今日,并非自己作为一国之君,来莅临自己王国的春日盛宴,相反,是来自这些列国的客人前来探视他这位犯人。

       可怕的猜想。

 

       "为什么不问问他,还记不记得天马计划!"

 

       不速之客的大声质问还在他的耳边回响着,震得他有些发昏。

       他用极慢的速度转过头去,看着此时此刻被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王后与骑士长。

       少年国王缓慢地眨了眨眼,接着,他的眼神茫然地从二人的身上划过。

       他或许有些愤怒,但更多的是疲惫。

       他猜想自己可能张开了嘴,但显然并没能发出完整的音节。

       他觉得自己的意识脱离了躯体,在虚空中不断向上漂浮、漂浮,却始终没有尽头。他发觉自己正在俯视着天台,俯视着整座黑桃宫。他看见自己的躯体倒在地上,却并没有感受到疼痛。他看到方才还扭作一团的三人惊慌失措地朝他倒地的躯体跑去,却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他困惑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突然间觉得世间万物都不可理解。

       他抬起头,没有看见温暖的太阳,却被一整片眩目的白光淹没。

 

       他漂浮在一片纯黑之中,仿佛身处宇宙诞生之初。

       他飘荡在一片虚空之中,身旁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依凭。

       一切都孕育于沉默,他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光芒,他似乎化为了一团无形的气体,没有四肢、也没有五官,他无法移动,也无法呼喊。

       他只是在旋转。在静止与沉默中旋转。缓慢地旋转。

       突然,一片雪白的光芒将他笼罩,如同一阵迎面而来的飓风将他吞噬。他想躲避这股力量,却无可抗拒地陷入其中。

       狂风抽在他的脸庞上,让他意识到自己重新拥有了触感。他在风中艰难地举起双手,难以置信地找回了自己的形体。他震撼地看着飓风卷起漫天尘埃,狂舞的灰尘先是弥漫了整片天地,最后又从天际开始如同水幕一般褪去。


       湛蓝色的天空仿佛被暴雨一寸寸荡涤过的、闪烁着透明光芒的玻璃,阳光穿过天空时,像穿透棱镜般裂作千万块碎金,柔软的绿草亲吻着他的脸庞,他猛地从草丛深处坐起,只来得及抬起一只手遮挡明媚的阳光。

       他发现自己正跪坐在一片渺无边际的草原中央,茂密而潮湿的草叶在微风中飘曳着,刮蹭着他的脚踝,将轻微的痒意传递到他的大脑。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却在回过头去的那一刻,在这个空无一人的世界中看到了一个令他感到陌生而熟悉的身影。

       来人沐浴在一片温和的金色光芒中,日光在他的发间流动,阳光似乎要为他加冕。来人朝他走来,缓缓伸出一只手,似乎要将他拉出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面庞却似乎被迷雾遮挡。

        少年跪在草地中,朝半空中伸出双手,似乎想要拨散那并不存在的云雾。

       他看见翠绿色的眸光悲悯地落下,耳畔传来的声音既像叹息又像承诺。

       “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他的手握到了一片虚空,面前的场景如雪花般化作碎片,尽数散去。

 

       他正在一段纯白色的长廊中奔跑,灿白的照明灯捏造出一个不夜的堡垒,墙壁上的画像一一在他眼侧闪现,他却未看清其中的任何一张脸。长廊的尽头慢慢行走着一个纤瘦的人,雪白的长褂在他身后飘扬,他乌黑的长发束在脑后,他的背影看上去承担了整个世界的重量。

       他听见自己愤怒地呼唤着那人的名字,却听不清自己呼唤的内容,只看见那个人停下脚步,极慢极慢地回过身,看着他奔到身前,眼中流露出哀伤和无奈。

       “你要问什么呢,阿尔弗雷德?”

       画面定格于那一刻,紧接着如落地的镜面,裂作千万块碎片。

 

       斑斓的霓虹灯在他的视野中闪烁,歌舞与欢呼声从很远的地方传入他的耳中,透明的气泡争先恐后地从新打开的汽水瓶中喷涌上来,在空气中发出欢喜的嘶鸣声。

       如同有清凉的气泡在他的脑中噗噗作响。

       他看见自己和围坐在桌边的四人一起举杯,大笑着,高喊着,似乎世间没有任何事物能让他们彼此分离。

       他们在月光与霓虹灯光交织的夜空下用尽全身力气地大吼。

       他们在海风中大喊着“敬未来”,大喊着“敬伊卡洛斯号”,大喊着“敬全人类”,好像那一刻世界和征程全都在他们足下。

       他似乎被汽水灌醉了,又似乎只是被一瞬间的热情冲昏了头脑,他哈哈大笑着,张开双臂,朝着翻腾着白色浪花的海潮深处狂奔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穿透时间的尽头。

       冰凉的海浪高高掀起,又冲刷在他的身上,他脚下一滑,摔倒在海水中,呛了好几口水,咳嗽着试着爬起来,可是还是在大笑。一个人从他身后搭了一把手,帮他在海水中站稳,紧接着就迎面给了他一拳,再次把他击倒在海浪中间。

       那个人看着他,紫色的眸光中闪烁着深沉的狂喜,却大笑着咒骂。

       “阿尔弗雷德,你这个疯子!”

       他在浪涛中打了一个滚,又呛了好几口水,却并不觉得愤怒。相反,他笑得更厉害了,剧烈的呼吸几乎要将整个胸膛撕裂开来,他扑上去,狠狠一拳揍在来人的脸上。

       世界就这样在他的眼前碎裂开来,如云烟一般消逝。

 

       一对紫罗兰色的双眼自上而下地注视着他。他意识到自己从来都说不出那对双眼究竟是蓝色还是紫色,亦或二者兼有,但此时此刻,那双眼却如同掩藏在一团银白色的迷雾之后。

       来人从迷雾中走出来,柔波般的金发在夜色中流动着,面容却全然模糊。那人手中拿着一份薄薄的文件,朝他走过来,眼中既欣慰又忧虑。他走到他的面前,将文件递到他的面前,对他说:

       ……

       “你一定要考虑好。”

       ……

       “走上这条路,就不能回头了。”

       仿佛被一拳击中额头,他感到眼球刺痛,各色画面在他面前疯狂地闪现又消逝,他痛苦地闭上双眼,却仍被混乱的声流包裹在中央。

       嘶吼和尖叫声像电锯一般刺入他的大脑,他疼痛难忍地抱住自己的头颅,跪倒在地面上,任由自己被黑暗吞噬。

 

       他似乎在声流缠绕而成的漩涡中缓缓悬浮起来,无力地在虚空中漂游,一段段陌生的画面争先恐后地想要挤入他脑海,这使得他的眼前只能看到疯狂闪烁的光芒,无数人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同时炸响。

 

       “加入天马计划是我此生唯一想做的事情,我只想得到你的支持!”

       “天马计划不过是一场冠冕堂皇的谋杀,谋杀!”

       ……

       “你要知道你不能永远代替他做出决定。”

       “或许,你可以试着理解一下他的良苦用心。”

       ……

       “如果你真的已经拿定了主意,我会帮你。”

       ……


       “谋杀!”


       他听见自己的嗓子眼里发出痛苦的尖叫,仿佛被利刃刺穿胸膛,被烈火炙烤身躯。他似乎被扼住喉咙,无法呼吸,他极力地向上伸出手臂,如同一个溺水者拼命想要抓住浮在身边的一切事物来拯救自己的生命。

      突然间,黑暗在他的身侧崩解,仿佛被一只巨手从浪涛中打捞上来,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咳嗽着,猛地坐了起来。

       月华安静地流淌在少年国王卧房的窗棂上,这间房间的每一角都叫他如此熟悉,可又分外陌生。他茫然地坐在四柱床的中央,大脑一片空白。

       王宫外面静悄悄的。这一天过去了。春日宴也已经结束了。


       他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不解,他想知道宴会上后来发生了什么,他还想知道自己梦境中看到的那些画面该作何解释——那些痛苦与欢乐都是如此深刻,以至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界限被无限度地抹去。

       他仿佛观看着另一个人的人生,一个奇异的、无法被理解的人生,可是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人的喜怒哀乐,仿佛他就是那个人本人。

       一切都是被那个词触发的。

       ——“天马计划”。

       那是什么?又和他——一位国王有什么关系?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啪嗒。”

       一声奇怪又突兀的噪声吸引了少年国王的目光,阿尔弗雷德猛地扭过头,看向另一个方向,却几乎差点被自己看到的场景吓得从床上跳下来。

       阿尔弗雷德发现自己正在和一个悬浮在房间顶部的幻影对视。

       少年国王早已经对这一整天发生在自己身边的种种意外事件失去了解释的能力,更遑论眼前的这一桩。

       鬼?!

       少年国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幻影却并没有散去。

       黑桃王国的春日盛宴,列国宾客会集城堡的夜晚,身为东道主的一国之君居然精神失常,出现了幻觉——这件事如果传出去,黑桃国的脸就丢大了。

       不是他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而那个幻影却好像自己也被吓到了,他的身影扭曲了两下,似乎淡去了两三秒,但旋即又恢复了过来,变得比方才更清晰——阿尔弗雷德愕然瞪着那对无比熟悉的紫罗兰色双眼,只见金发男子抬起一只手,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

       “老天!他在看着我!他怎么会能看得到我?!”

       那声音似乎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般辽远而模糊,却足以让阿尔弗雷德辨认出来。

       那位闯入春日宴的不速之客,自称来自南方的列国宾客,那位自称弗朗西斯的人,此刻正以一种近似幻影的形态,漂浮在少年国王卧房的上空。

       阿尔弗雷德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的手在虚空中飞快地操作着什么,他震惊地往后退却,直到自己的后背贴上了冰冷的床头,退无可退。

       “该死,我找不到终止装置!亚瑟到底把那玩意安装在哪里了?!”

       “中枢处理器后面?!不在,根本不在这里!你确定?在这个地方?”

       “什么?王耀,你说什么?你也不知道?!你是要眼看着他过来把我杀掉吗?!”

       熟悉的名字被少年国王准确地捕捉,可阿尔弗雷德却觉得不速之客口中所说的那些人却并非是他从小到大所熟识的人。那个叫弗朗西斯的人,他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他所呼唤的那些名字,也仿佛都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他无法理解。

       他只觉得心头涌上一股极度的恐惧,这股恐惧立刻操纵了他的身体。

       弗朗西斯眼睁睁地看着惊慌失措的少年国王张开了双唇,大脑一片空白,他惊恐地抬起一只手,徒劳地大喊:

       "不,不不不,阿尔弗雷德,别喊,别喊!你听我说——"

       少年国王的尖叫声穿透了宫殿的穹顶,也像一把尖刀般刺穿了闯入者的头颅——弗朗西斯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痛苦表情,他几乎是立刻伸手拽下了耳后的黑色装置,往后倒退了两步。

       "拜托了,阿尔弗雷德,别再喊了,拜托了,别让我把命送在这里!"

       弗朗西斯大喊着,然而此时的阿尔弗雷德已经完全听不见他说出的话。少年国王已经完全被恐惧冲昏了头脑,仍然在不管不顾地尖叫着。

       魔鬼。恶灵。类似的词语在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可没有一个词语可以用来形容面前的这个幻影。

       弗朗西斯看起来也已经放弃了让阿尔弗雷德安静下来的尝试,因为他自己也陷入了手忙脚乱当中——

       "整座楼都在报警,王耀,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现在怎么办!他已经上楼了!这次他绝对会把我给杀了!"

       "跑?!都这个时候了,我往哪里跑?!"

然而此时此刻,想要逃跑的显然不止弗朗西斯一个人——少年国王从极度的惊恐缓过来后的第一反应也是逃跑,并且,他立刻付诸了实践。

 

       十七年来,阿尔弗雷德第一次体会到了"连滚带爬"的感觉。他想头也不回地立刻冲出房间,但双脚还没落地就差点被自己的被褥绊倒,还差点在卧房门口摔了个跟头。

       他再也顾不上国君的体面,也顾不上今夜之后黑桃国在列国眼中的形象会变成什么样,如今,就算把整个城堡都吵醒,他也在所不惜。

       他在阴暗的长廊中狂奔,心脏在他的胸膛中剧烈地跳动着,用足够掀翻黑桃宫屋顶的声音、疯狂地大喊着侍从和卫士,可却始终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深不见底的甬道中回响。

       没有一丝灯光,也没有一点响动,更没有任何人对少年国王歇斯底里的吼声作出回应,他仿佛独身奔跑在一座空无一人的孤城之下,沉甸甸的高大穹顶如同棺材的顶盖,将他笼罩在这个巨大的、冰冷如同坟墓的巨大建筑之内。

       他不像是宫殿的主人,而像是它的奴隶、它的囚犯。

       似乎他过去在这座殿宇之下度过的点点滴滴都不过是虚假的泡影,每日里来往纷纭的臣仆也从未真正存在;似乎这一切不过是他疯狂的幻想,而他不过是一个想象力过于丰富的精神病人;似乎他从来不曾存在。

       他被恐慌冲昏了大脑,被孤独感席卷了全身,他只顾着疯狂地朝前跑着,却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侧的场景与往日是如此不同。渐渐地,他不是在古老阴暗的城堡下奔跑,而是狂奔在一个充斥着雪白光芒的扁长甬道当中。

       他听见甬道尽头传来怪异的声响,他看见漫长的长廊末端,一扇半开的门内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他冲进那扇从未见过的门内,整个人立刻被雪白的光芒笼罩,刺目的灯光在一瞬间夺走了他的视力。等到闪烁的光斑彻底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他看到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

       他正站在一座巨大的圆形大厅的门口,他的面前竖立着无数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大器械,它们微微颤动着,不断地发出轰鸣。每台器械都状如一座巨型墓碑,它们由外向内围成一个个同心圆,形成了一个雪白的巨石阵,这些“墓碑”都朝向大厅中央,眼前的场景如同一场诡异的宗教祭祀。

       他已经不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就在这时,他在这个“巨石阵”下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眼前的场景,简直是春日宴的重演——他看见王后愤怒地一拳揍在那位南方来客的脸上,唯一的不同是,这回没有骑士长拦在二人的中间。

       但他的闯入打断了面前的这场斗殴,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此时都在看着他——以一种极度震惊的眼神。

       真实与虚幻的界限在那一刻无限接近,甚至让人分不出这个世界上何为真,何为假。

       可是眼前的这位王后却似乎全然不是阿尔弗雷德熟识的那个人。

       亚瑟此刻穿着一件雪白的长褂,整个人仿佛要与面前这个纯白的大厅融为一体,他身上那份属于贵族的矜贵气息也烟消云散,他看起来是那样愤怒,又那样躁虑不安。

       他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就好像他们拥有同一个人的身躯,却拥有截然不同的灵魂。

       “亚瑟?”

       少年国王困惑地吐出了一个音节,去仿佛让面前全然僵住的两个人如梦初醒。亚瑟猛地推开了弗朗西斯,朝阿尔弗雷德的方向大步冲过来,眼中的情绪却让少年国王一点也看不明白,于是他畏惧地后退了一步。

       那双翠绿色的双眼中,既震惊又困惑,还有深沉的痛苦。

       “亚瑟•柯克兰!”弗朗西斯在冲上前的人身后大喊着,“等等!住手!不要!”

       弗朗西斯追了上来,但还是慢了一步。

       亚瑟切断了电源,整座大厅陷入一片黑暗。

 

       当晚,黑桃计划第七次运行实验失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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